亚坤夜读丨《兵生活》（55）查哨（有声）

　　某军械仓库坐落在四面环山的山窝窝里。 有顺口溜讲：“山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抬头看山头，低头踢石头，黑灯瞎火翻跟头”。这是讲的地理，也是讲的环境条件。二○○○年三月，我有幸到这个仓库采访。吃过晚饭，听仓库王主任讲，晚上十二时，要到仓库一、二号洞库哨所查哨，我执意要跟他们走一遭。

　　天贼黑。偶有几颗星星眨着鬼眼。汽车在狭窄而又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绕行。这可是二百多年前绿林好汉们出没的地方，不由得让你想起，说不定什么时候从路边跳出一个大喊一声“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的贼来。

　　从仓库到第一个哨所十千米。车行半小时王主任介绍，仓库文书小曾当兵五年，每次检修军械，每程按来回一趟计算，当兵五年整整走了两个两万五千里长征。

　　到第一个哨所时已午夜零点三十分左右。王主任执意让我领受报告，谦虚不过，见陈排长两手握拳跑步过来，立定，敬礼：首长同志，××哨位，正在值勤，请首长指示。值班员陈兵。久在机关，经历这阵势不是很多，但未杀过猪，总还见过猪跑吧！

　　我应声答道：继续值勤。心下还自是慌慌。后经仓库主任点拨，才知正确用语应是“加强警戒”。 心下虽有些汗颜， 但继续值勤，虽有些牵强，还不至于离谱太远。

　　值班员陈排长向我们介绍说，该哨位共一个班的战士，属于轮值。现在是第三班岗，每个战士一个小时，主要负责一、二号洞库。

　　主任和我蹑手蹑脚地打着手电看了看正在睡梦中的战士们，看看战士的在位情况，王主任顺便给几个战士掖了掖被角，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温暖，心想，有的可能后半夜睡不着觉了。

　　路上，王主任介绍说，现在哨所的条件好了，每个哨所都装上了空调。但战士们最难耐的还是寂寞。一次，一个战士巡逻时发现一窝小狼崽，便抱回哨所饲养，着实让战士们兴奋了一阵子。老狼找不到幼崽，便围着哨所嗥了三天三夜，晚上，也把我们的战士当成了袭击对象。战士们舍不得啊，僵持到第四天，连里专门召开军人大会，为“和平共处”起见，将狼崽还给了老狼。那天看着小狼跟着老狼亦步亦趋地离去，不少战士流下了眼泪。

　　凌晨一时许，在一号洞库边，我们碰到了哨兵王兵。看到有车开过来，他老远就打出示意停车的手势。耀眼的车灯照在他瘦削的背着钢枪的身上，显得有点单薄，让我不由得为他捏把汗。早些时，这里曾发生过战士巡逻时遇到狼的事，相持将近一小时，等第二班来接哨时，老狼才慌忙逃窜。我们停下车，他领我们到洞库门口。

　　看到在洞库的大铁门的门岗处， 有一叠“岗哨卡片”， 上面清晰地记着：马兵：二十四时。下面是他的签名。这是仓库为监督哨兵脱岗误岗而制作的。我叫：“马兵。”他啪的一个立正：“到，首长。”我摸着他的大衣说：“马兵， 别这么紧张， 我跟你扯会儿闲话。 你今年多大了？”“报告首长，十七岁。”“晚上站岗怕不怕？”“不怕。报告首长。”缓了一下，他说，“说实话，起初有点怕，慢慢也就不怕了！”我重重地拍了拍马兵的肩膀。

　　是啊！像他这样的年龄， 也许在父母的眼里还正是撒娇的时候，但怀抱钢枪，肩负重任，作为一名战士就什么也不怕了。

　　余下的几个哨位上，我都看到了几个像马兵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憨憨厚厚的年纪轻轻的兵，他们守卫着洞库，守护着和平，守望着我们的鼾声，从黑夜到白天，从春夏到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