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为何最好“花未全开月未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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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亚湘

  5月21日是今年夏季的第二个节气小满。“小满小满,江河渐满。”小满反映了这段时日降雨量增大的气候特征。同时,“小满小满,麦粒渐满。”北方麦类等农作物的籽粒在这个季节开始灌浆,但还未形成饱满的颗粒。

  节气年年过,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小满代表了一种人生态度,就是我们一直在追求完美的路上,但并不要求一定要十全十美。”然而,今年小满却因为奥迪发布刘德华“小满”主题广告短片引来网络一片喧嚣。就在人们沉浸在刘德华营造的恬淡“小满”文化意境之中时,忽然冒出了自媒体“北大满哥”维权的呐喊:“几乎整篇都是截取自我去年小满的视频文案,里面的诗词是我自己做的原创命名诗。”

  “北大满哥”说,刘德华广告中那四句诗:“花未全开月未圆,半山微醉尽余欢,何须多虑盈亏事,终归小满胜万全。”除了第一句是引用曾国藩的,后面三句是他的原创。可立刻就引来网友“打脸”,有网友“考据”,“花未全开月未圆”,并非出自曾国藩,而是宋代诗人蔡襄所作《十三日吉祥探花》中的第一句,其全诗为:“花未全开月未圆,看花候月思依然。明知花月无情物,若使多情更可怜。”

  显然,这诗不能“归在”曾国藩名下,不过,《曾国藩家书》中确实载有这首诗的第一句。曾在给亲友的书信中写道:“平日最好昔人花未全开月未圆七字,以为借福之道,保泰之法,莫精于此。”曾国藩说得很明确,平日最好的“花未全开月未圆”七字是“昔人”之作,而非己书。

  其实,蔡襄“花未全开月未圆”写的是花和月的一种“欠满”的中和即“中庸”状态,与小满节气无关。那么,曾国藩为何“平日最好昔人花未全开月未圆七字”?《论语·雍也》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中庸”是指儒家的道德标准,为历代儒客遵循与推崇之道德标准,作为一代大儒,曾国藩终其一生,莫不在践行“中庸”二字,“最好”可以作为“借福之道,保泰之法”的“花未全开月未圆”,自当就在情理之中,不足为怪。

  “清高太过则伤仁,和顺太过则伤义,是以贵中道也。”曾国藩认为,人要做到既合群,又有原则、有底线,即所谓“外圆内方”。“从人可羞,刚愎自用可恶。不执不阿,是为中道。寻常不见得,能立于波流风靡之中,最为雅操。”曾国藩觉得,做人做事就应该采取折中的办法,越是紧急危难时刻,越要遵从“中庸之道”。“太柔则靡,太刚则折;刚自柔出,柔能克刚。”曾国藩用这段话完美地诠释了“刚”和“柔”的关系,做人做事均要刚柔兼济,如此,才能找到“中庸”之义,实现人和社会的平衡发展。

  《说文》曰:“满,盈溢也。”满的本义是为水充满容器,饱和、满溢,引申出自满、饱满、足够、全部、达到等义。曾国藩不喜欢“满”,而最好“花未全开月未圆”,就是因为他深知“满招损,谦受益”(《书·大禹谟》)这个做人处世的道理,人生就像似开非开的花儿,引人瞩目;就像欲圆非圆的月亮,饱含期许。

  “北大满哥”“维权”视频说:“就比如说小满这一天吧,确实挺怪的。有小暑就一定有大暑,有小寒就一定有大寒,但是小满一定没有大满,因为大满实际上不符合古人的智慧,小满其实是一年中最好的一个节气。”闹得沸沸扬扬的刘德华广告短片里也说了相同意思的这段话。诚然,小满是否“一年中最好的一个节气”值得商榷,何节最好,何节最坏?二十四节气只讲适宜与否,历来就不存在什么“好坏”之分!

  南朝梁代的学者崔灵恩所著《三礼义宗》曰:“四月立夏为节者,夏,大也,至此之时,物已长大,故以为名。小满为中者,物之生长小得并满,故以小满为名也。”显而易见,“小满”这个词与“人生态度”和“古人的智慧”没有干系。可以这样说,古人从来就没有追问过为何“小满一定没有大满”这个问题,因为无人不晓二十四节气专门用来指导农业生产,即到了哪个时间节点该做什么,并非用来指导怎么做人!

  汉语尤喜对仗,小对大,如若小雪之后是大雪,小满之后就应是“大满”?非也。小满过后是《吕氏春秋》和《礼记》里所说的“命农勉作”,即“芒种”。翻阅典籍,“芒种”从来就不见写成“大满”。可想而知,若将水倒进一个容器,盈溢只需“小满”,无需“大满”。就像曾国藩一样,“不说大话,不务虚名,不行驾空之事,不谈过高之理”,修身养性注重实效,最好“花未全开月未圆”之中和,力戒“但凭心所悬惴者为高”之满大。

【作者:范亚湘】 【编辑:肖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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